顾宁跟着那道背影,一路追到了一个窄小的巷子里。
“谢宴!”
她使出了吃奶的劲,高声喊道。
那道身影依旧没有回头。
“你若再跑,我就……我就回去告诉外祖母!让她将你留在我身边贴身伺候!”
话音刚落,男人便停下了脚步。
“县主,您究竟想做什么?”谢宴转过身,俊美的脸庞被一张狰狞的面具遮住,只余一双狭长的凤眼露在外。
他正盯着顾宁,眼中带着让人读不懂的情绪。
然而,顾宁的眼前只余这一个巨大的光团。
她咽了口唾沫,在自动蹭取功能反应过来之前,一把握住了谢宴的手。
气运值到账的美妙声音,让她身心舒畅。
她双眼亮晶晶,此刻盯着谢宴的眼神,犹如看见了美味可口的食物。
谢宴双眸冰冷,一字一句道:“县主!属下并非您的玩物!”
“我都说了,我心悦你。”顾宁脸不红心不跳,甜言蜜语章口就来,“你是我最珍视的存在。”
即便知道顾宁是故意戏弄自己,但谢宴在对上她这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后,还是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。
就在这时,春玉的呼喊由远及近。
谢宴顿时清醒过来,他手忙脚乱地推开了越靠越近的顾宁,动作迅速又轻盈地跃上了高高的围墙。
顾宁瞧着足有自己三人高的围墙,到底是熄了想要追上去的心思。
她现在可是病人,绝不能做爬墙这样危险的事。
但瞧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小巷,她顿时叹了口气,拖着残躯靠在了墙上。
谢宴可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,究竟要怎么做,才能让他一直留在自己身边?
“县主!”
春玉终于追上顾宁,身后还跟着一堆护卫。
顾宁转身,幽怨地看了眼她。
“奴婢……可是做错了什么事?”春玉顿时站定在了原地,惊疑不定地问道。
闻言,顾宁摆了摆手:“没事,我们先回府吧。”
临走前,她再次看了眼小巷,无不遗憾地离开了。
围墙后,谢宴捂住胸口——这的心脏,正在剧烈地跳动着。
女子靠近时的那一抹幽香,还有那柔润的红唇……无一不让他回想起那日在厢房中的一幕。
糟了……
他感受到了身上的异样,用极大的自制力将这股冲动压制下来,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浊气。
“主子!”
围墙后,一人探出脑袋,惊讶地看着他,正是姗姗来迟岳荣。
“您怎么到这来了?”
谢宴眼神一寒,如利刃般投向岳荣:“你又来晚了!”
岳荣一跃而下,在听得这番话后,挠了挠脑袋,小心翼翼地说道:“属下在外面瞧见了春玉,便想到县主或许在您这……于是就……”
下一刻,他鬓角的那一缕头发被内力削断。
岳荣从善如流地跪在了地上:“主子,属下知错了。”
“我看你是胆子大了!”谢宴冷笑道,“竟敢替我做主了!”
岳荣的心思,他最是清楚。
无非就是想要撮合自己与顾宁,好趁机将裴家兵权握在手中!
岳荣小声道:“属下也只是觉得……为了保证计划万无一失,势必要与裴家建立更深的关系,正巧县主心悦您,若是能……”
“心悦?”谢宴转过身,只留下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,“她的眼中,只有端王一人。”
……
顾府。
“伯父,是我没用……”顾清秋低垂着头,手中的帕子早已被绞得皱巴巴的不成型。
顾致远的怒火早已达到了顶峰,但瞧着顾清秋这双与故人极其相似的杏眸时,到底是强压下了怒气。
“这不怪你。”顾致远拍了拍她的肩膀,安抚道,“是宁儿她不敬长辈!是我没教好她!”
他眼中的关切不似作假,顾清秋稍稍安心了片刻。
但想到顾云婉的惨状,她到底是将自己在裴府的遭遇按下,只温声道:“祖母刚醒,您快去看看她吧。”
顾致远点了点头,大步朝里走去。
伺候在一旁的半夏见顾清秋兴致不高,眉眼间隐约露出忧色,出声劝说道:“小姐,您不必担心,奴婢可是瞧得清清楚楚,整个顾家,老夫人与大爷最疼爱的就是您了!”
“就算她是县主,也要恪守孝道,有着老夫人与大爷在,她奈何不了您!”
闻言,顾清秋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。
见状,半夏又安抚道:“再说了,她的身份再尊贵,也高不过端王殿下!只要端王殿下护着您,您绝不会沦落到与二小姐一样的下场!”
“姐妹共侍一夫这样常见,端王殿下对您用情至深,定会将您封为侧妃……”
“好了。”
顾清秋本是缓和的面色一冷。
半夏顿时噤声。
半晌,她才听得顾清秋冷淡的话语:“今后这样的话,不要再说了。”
“是!”半夏忙不迭地点头。
顾清秋垂下眼眸,呆呆的看着手中这团皱巴巴的帕子。
一如她此刻的内心。
当侧妃?
这个念头不过刚生出,便迅速被她掐灭了。
她顾清秋,绝不会为人妾室!
荣安堂内,几个嬷嬷神情严肃,将门口守得水泄不通。
自从顾致远进去后,但凡是靠近门口的人,都会被拦下。
顾云婉猫腰在灌木丛中,谨慎地盯着这几个嬷嬷,大气不敢出。
方才她一听闻顾致远回府,便匆忙来了荣安堂。
不料还没进老夫人的卧房,便瞧见了这些嬷嬷大动干戈地将所有人都清了出去。
顾云婉想要离开的心思不过浮现片刻,便又被她压了下去。
她的直觉告诉她,今日卧房中的这一出谈话,必定至关紧要!她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!
只要还没到绝境,她绝不会认输!
随着屋内的几道厉喝响起,顾云婉提起了一颗心。
她余光瞧见那几个嬷嬷默契地往外退去,蹑手蹑脚地走进了窗户。
里面不断传来顾老夫人咒骂顾宁的声音,言语之恶毒,让她一阵畅快。
正在这时,又是一道声音响起。
“母亲,您究竟做了什么?为何她会说出这样的话?”
顾致远皱着眉,不悦地盯着顾老夫人,试图从她的神情中查出点什么。
一听这话,顾老夫人顿时冷下了一张脸。
“怎么?你难道还不信任我?”她冷声道,“这世上,除了你之外,就是我最害怕此事被人知晓了!我又怎会胡言乱语,让她怀疑上我?”
顾致远的脸上,浮现出一抹狰狞的恨意。
片刻后,他才咬牙道:“那该如何是好?我在上朝时已听闻了大长公主要去江南游玩一事,若真如你所说,他们发现了此事,那他们去江南只怕是……只怕是冲着芸儿去的!”
“您又不是不知她性子乖张,这么多年都忍了过来,您再忍忍就是了,为何要与她作对?”
顾致远一旦想到这件事暴露的后果,脸色便骤然苍白起来,一双手也在此刻不断颤抖。
卧病在床的顾老夫人也没了之前的威风,她六神无主地抱住了被子,颤声道:“她们难道真是去江南调查清秋的身世?”
“致远,我们该怎么办?”
顾致远脸色青紫交加,十分难看。
半晌,他才挤出了一句话:“事已至此,只能派人去通知芸儿,让她离开江南,去避避风头。”
说到这,他又盯紧了顾老夫人,一字一句道:“母亲,您可千万要记住,清秋的身世,务必要瞒得密不透风!若是被人知晓了她是我的女儿,那我就是犯了欺君之罪!是要诛三族的!”
顾老夫人一个颤抖,连忙点头应道:“你放心,我定会将此事烂在肚子里。”
“致远,你可要快些派人去江南,绝不能被他们抢先!”顾老夫人心有戚戚,“我们顾家一族的性命,全系在你的身上了!”
窗户下,顾云婉惊恐地捂住了嘴。
……
京城的夜晚,向来热闹繁华。
坊市皆是出门游玩的百姓,还有不少带着家仆的贵女公子。
几道暗影在此刻从昏暗的巷子中走过,直奔城门。
城门眼见着要关闭了,他们跟在一个车队后,顺利出了城。
喧闹的声音隔绝在了城门后,他们互相对视一眼,彻底松了口气。
“快走!若是去迟了,可就大事不好了!”
“咱们兵分两路,一人去越州,一人去江南!务必要赶在大长公主出行前将此事办妥!”
两人一番商议,便翻身上马,快马加鞭地奔向目的地。
在他们身后,几道黑影从树林中出现,一番交接后,顺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一路跟踪。
离开之前,他们放飞了一只雪白的鸽子。
飞鸽趁着夜色入了京城,扑腾着翅膀,飞入了裴府。
顾宁好奇地看着大长公主手中的这枚细小的竹筒。
“可是顾家有了异动?”
大长公主看她一眼,将信递于她面前:“正如你所说,顾致远派人去了江南。”
就在顾宁专心致志的研究密信内容时,大长公主幽幽道:“宁儿,你是从何时开始怀疑他们的?”
“你又是从哪得到的消息?”她望着顾宁,眼中满是心疼,“我记得,你曾经最崇拜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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